一场晚秋的治愈之旅

在家里闷了三天,情绪实在难以排解,感到自己需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,才能真正地静下心来思考和转移注意力。于是研究了一下住宿,就收拾收拾行李去 Door County 了。

Day 0

中午从家出发,大约下午四点就到了住的地方。来之前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的幻想,只是想远离世间纷扰,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迷失的灵魂。但到这里之后,还是被残存的秋天惊艳到了。虽然情绪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都会不断反复,但长途奔波后关上车门抬头的那一瞬间,所有的悲伤都暂时抛在了脑后。

一路上都在循环播放少司命的《摩天小楼》,大概是运气使然,从前的专辑似乎都有些悲凉,唯独这次新出的专辑里穿插着不少欢快的歌,而后才是充满故事感和宿命感的曲调。后来想想,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这首专辑陪我度过了整个晚秋,才把我从深渊里拯救了出来。

停车的地方

住的地方是鲟鱼湾 Sturgeon Bay 的 Bay Shore Inn,选这里是因为看到后面有一个私人海滩(湖滨)。这个海滩算是一个惊喜,我仍然记得那天下午坐在湖边,清凉的空气和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,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把我拉回到多年前的每一个瞬间。这些年的过往,我的付出,对方的付出,还有我幻想中对方所经历的不为人知的苦难,都在脑海里像湖水一般流淌着、拍打着。这些思绪没有来处,也没有去处,只是在这个当下平静地流过。我就这样看着他们,他们也就这样看着我,只剩下静谧的空气像是要拷打我。

度假村后面的湖滨

原本打算在这里写点东西,但湖边的风比我想象的要冷,酝酿了半天的灵感也都无处落笔,哆哆嗦嗦写下一个开头就回房间专心准备游玩计划了。一个人住这样的大套间似乎有些清冷,坐在沙发上只能回想起过往莺莺燕燕的场景,徒增唏嘘。好在窗外的日落非常好看,可以让我从被湖面无限延长的思绪中暂时脱离出来。

客厅一角

窗外的日落

Day 1

第一天早上起来,完善计划后出发去附近的 State Park 看看。因为住的地方离 Door County 的半岛有些距离,几个重要的景点都要开车将近一个小时才到。

Peninsula State Park

刚出发的时候路过了一颗非常好看的树,开过去两分钟心理便开始纠结,一边想着应该要不要回去仔细看看那颗树,一边想着都已经开过来了就这样错过吧。纠结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掉头开回去,因为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错过心里的念想而惋惜,更何况是这样可以后悔的时候。而在生命里更多的选择,却是没有后悔的机会,一切的选择早就注定,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走到未来,看看自己当初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,然后坦然承受随之而来一切的后果和痛苦。

对于惋惜和后悔,我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。光说惋惜,有些配不上这段过往的沉重。要说后悔,又有些对不起已经发生的过往。但感情里的的确确是没有对错,只是我会主动怀着更多的愧疚。这些,便是这棵不知道经历多少岁月的树的眼里,某个过客的故事了。

路过的树

在公园里开着车走走停停,路边的景色大同小异,无非是残存的秋天在凛冽的冬风里渴求最后的阳光,向世人宣告着自己的过往。很喜欢阳光透过秋叶的视角,只是此时已是晚秋,肉眼可见的枯木并没有多少美感。

好在我十分理解这些四周散落着落叶的枯木,满目疮痍里并没有烦闷,我可以看见他们在我来之前的样子,也可以看见他们在我离去后的样子。我记录的这一刻只是他们长久生命里一瞬的落寞,就像我虽然有各种情绪,但还是可以预见自己最终会变得淡漠,对那些深刻的过往付诸谈笑,然后反思,直到在未来对另一个人产生情绪。

一座晚秋里的塔

期间碰到了一对订婚的情侣,从秋天的黄色转到湖边的蓝色,帮他们在这个石堆拍了照。因为此时还在潜意识里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,于是从来不自拍的我在每个路过的地方都笑着打卡,并且开启 E 模式和每个遇到的陌生人聊天合影。也许只有这样远离喧嚣,没有悲欢地漂泊,才能毫无顾忌地对外展现自己的内心世界吧。

湖边的石堆

Anderson’s Dock

傍晚,算好时间跑到公园旁边的港口静静地看日落。

这里有一个可以打卡的涂鸦房子,凑近了可以看到人们在墙上留下的斑驳痕迹,大多是一些意义不明的文字,而后夹杂着许多对感情的期望。只是此时的我常常保持着漠然的态度审视自己,很难和这些痕迹共情,反而是对这面墙本身的历史感有些唏嘘,一如我自己那写满了故事的过往。

在湖边坐着静静等待日落,游荡了一天的灵魂终于攒够了灵感,拿出手机一股脑写了下来。随着太阳逐渐落下,空气也变得寒冷,附近找了家仅存的餐厅吃了晚饭,就趁着夜色开车回去了。

全是涂鸦的房子

一对钓鱼的情侣

星空

回去途中经过一片光污染很少的农场,于是把车停在路边,抬头的瞬间就能看见满目的星空,算是又一个惊喜。

裸眼看星空的感觉实在是文字和照片都无法描述。手机夜摄不太行,只能一直仰头费力举着手机不停拍地照片,然后对着看 Star Walk 想办法认出每个星座。好在这是回去的必经之路,之后的每天晚上都能在这拍上一段时间。

星空

Day 2

第二天早起去这边最有名的一个小岛上玩,开车上船。

Curvy Highway

计划里标注了码头之前有一段网红公路,但晚秋的景色没有什么特别,直到完全开过去才意识到,原来刚才这个绕来绕去的路是个景点。只好在结束的地方和这个绕来绕去的路牌合影了一张。这也是为数不多能看的一张自拍了,可以说是非常黄色。

一张很黄的照片

Washington Island

因为岛上的行程还是开车,所以就得开车坐 Ferry 上岛了,挤在过道里好像有点可怜。提前查到了船上和岛上都没有信号,所以岛上的计划都大致订好了。但作为路痴,不小心忘记了没信号就不能导航的事情,最后达成了一遍看纸质地图一遍开车的成就。最后还忘记了时间,将将赶上最后一趟返程船。

是坐过船的车车了

School House Beach

上岛之后直奔鹅卵石滩,据传是仅存的几个鹅卵石构成的沙滩。水非常清澈,在这里呆了很久,顺便捡一些鹅卵石来摆着玩。然后也意识到了这个岛上在淡季时没有食物和水的,还好自己带了吃的,不至于饿一天。当然后来也意识到岛上可能没有加油站,还好前一天加满了油。

鹅卵石滩

鹅卵石堆

Airport

之后看见地图上写了个机场,于是大老远跑过来,结果只是一个非常小型的机场。至今不明白这里的岛民们在冬天,湖冻起来以后要怎么运送物资。在这里晃荡了一圈,看了看机场里各种风的形状。

岛上的小型机场

Mountain Tower

这是路上意外遇见的一个景点,看见路边有一条小路,走进去才发现有一条上山的木栈。最开始并不知道上面有什么,爬了十分钟后发现这个瞭望塔还是挺惊喜的。爬到塔顶,可以看见岛上大部分的风景,只是这个时候着实是没有什么美景。有人在围栏上写了一句 “Treasure ahead, 9999 Likes” 也名副其实。

也许是在遥远的地方又找到了一个离地面最远的空间,在这里静静坐了将近一个多小时,一边吹着凉风,一边拿出手机记录着跳脱出来的灵感,然后再修改之前写好的信,删掉一些不必要的情绪。在这删改之中,似乎就慢慢将自己的内心沉淀下来,把杂念抛开,只剩下最深层纯粹的想法。后来想想,也就是这样的过程,让自己从最初被抛弃的怨恨,逐渐过渡到平静接受和偶尔的不甘,直到最后的感恩。

藏在树林里的瞭望塔

瞭望塔顶

Jackson Harbor

之后来到了一个海港,按道理这里会有去更北边一个小岛的船,但大概是淡季所以没有了。在附近游荡,只看到了一个已经破败的桥和房子。不知道是不是内心早就变得淡漠,现在看到这样的模样并不会像以往那样共情,只是有些唏嘘,而后热衷于记录下这样破碎的瞬间,仿佛就是找到了同样破碎的自己。

独木桥

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房子

Dolphin Beach

按照地图来这找吃的,但此时才意识到岛上所有的餐馆都没有开门,但看见了至今为止最黄和最红的枫叶,以及大概是曾经有很多小孩子所以立的奇怪牌子?

非常黄的树

非常红的树

迷之路牌

Sunset Beach Park

从岛上回来以后,跑到附近的公园看日落。这里人很多,但是用手机拍下了非常能打的壁纸。然后就是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,还有逐渐变冷的秋风里纷飞的落叶。

壁纸 1

壁纸 2

Day 3

最后一天,早起去看日出。

Cave Point County Park

这个公园是朝东边的,半路看见天有些亮,一路追赶,还好在太阳出来之前赶到了。

清晨的空气非常潮湿,空气里弥漫着水雾。在这里拍了日出的延时,其他照片都是旁边一个本地小姐姐拍的。后来小姐姐跑过来说给我拍了照片,可以短信里发给我,我脑子一抽说 Air Drop 就可以了啊。回去之后,恍然大悟,心想生命里的不完美也就如此了。

因为手机放在旁边拍延时,我只能蹲在旁边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爬上来,然后逐渐照亮整个天空。相比于日落,看日出的心境有些不一样,不只是这几天对自己内心的删改,还是日出本身的洗礼,太阳完全出来的那一刻便感到这一趟的旅程的目的到此就达成了。日落时,看着天空变黑,心情平静的同时想着是可以回家休息了。而日出时,看着天空变蓝,心情同样平静却是想着可以继续前行了。

日出

日出 + 我

Terrain

准备回去时,看见旁边一个铺满落叶的小路,索性就走了进去,想着可以整理一下这些天的思绪。

和湖边日出的静谧不同,树林里透过的阳光包含了更多的能量,在斑驳树影里显示出更多的神秘和召唤。就像走过这条小路一样,人生也分成了不同的阶段,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独自的故事。上一个阶段的故事停下了,怀念也好惋惜也罢,都不得不去迎接下一个阶段的故事。

安静的小路

树林里的阳光

最后

这场治愈之旅到这就结束了,最后恢复淡然比我预想得要快很多,只是不可避免地有人嗤之以鼻,觉得这算是薄情。不过对我来说最值得纪念的,是我如何把一篇充斥着怨恨的文字,逐渐变成平静的叙述,再到最后的感激之辞。一段健康的感情里没有对错,无论故事在哪停下,所有的过往便都只是来路,你只需要收拾好情绪,更有信心地准备迎接下一个故事。

只是下一个故事如何,现在想来,但求无悔。